朱一龙正走进禁区

等爆款。这会是一个多月里，影迷和院线共同的动作。电影院啥时候能来点惊喜？看来看去，最有"黑马相"的是它——人生大事监制韩延。我们早就不陌生。2015年，他的一部《滚蛋吧！肿瘤君》，把熊顿的抗癌漫画搬上银幕。第一次用喜剧的、幻想的、励志的方式，去讲述女孩熊顿一路的抗癌过程。2020年，"生命三部曲"之二《送你一朵小红花》上映，继续关注抗癌群体。青春+抗癌，韦一航+马小远。既有情窦初开的青涩，也有挣扎痛苦的绝望。到了《人生大事》，主题依旧围绕"生死"。它穿过死亡的终点，罕见地在国产银幕上讲起——"身后事"。4月2日上映。虽然"清明档"谈不上一个档期，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节，Sir还是期待一部电影。挑破我们传统中的禁忌话题，慰藉到那些鲜少被看见的伤痕。01一上来，《人生大事》就是一组殡葬服务镜头。莫三妹（朱一龙饰演）认真梳洗打扮逝者的遗体。一边擦拭，一边高喊行业术语："宽脚穿鞋走大路，平安走过奈何桥。"入棺后，亲属吊唁。众人抬棺，开车送往火葬场。国产版《入殓师》？其实，不需要刻意模仿哪一部经典，因为这本来也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导演刘江江。新闻专业出身，祖辈从事丧葬行业，自小见惯了爷爷为村里人操办白事，让导演刘江江对"丧葬文化"有着近三十年的特殊感悟，对生与死都报以同等的尊重。《人生大事》也是来自刘江江2018年白洋淀实地采风酝酿，整整一年后才下笔的原创剧本作品《上天堂》（入围第三届"平遥创投"单元）。所以，不同于我们一般想象中的忧郁、平静、庄严。《人生大事》好像把殡葬业拍得特别烟火气。好比这张海报，右上角是殡葬小店"上天堂"的标志，门前是纸人和花圈。但却像是繁华的夜市，以一种暖黄的色调去晕染。再看主角：莫三妹，是殡葬业服务者。武小文（杨恩又饰）是逝者的外孙女。两人起初的关系，全在人物细节里。莫三妹左手上，有一个"紧箍圈"样式的手环，象征着孙悟空。武小文乱糟糟的头发上，红发绳绑着两颗团子头，形似哪吒。一个大闹天宫，一个怼天怒地，交缠在一起，一定先是一场针锋相对的"恶斗"。开头，就是武小文的连环找茬。先是到处打听莫三妹的住处。找到后。一把火尖枪直直顶着莫三妹向他"索要"外婆。不给就赖着不走。见威逼不成，武小文直接大闹别人的葬礼。结果，一个挑衅，一个嫌弃。莫三妹忍无可忍，把武小文抓回车上。不过，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随即就被武小文的下一句话化解。我以为外婆在那个大盒子（棺材）里面Sir想到《寻梦环游记》。电影的墨西哥文化里，死亡不再是阴森可怖。另一边的世界，也不再黑暗诡异。亡灵流浪汉可以随意摘自己一截骨头，丢出去，给宠物当飞盘玩儿。米格的舅爷爷登高放蜡烛，不够高了怎么办？就地揪掉自己的头，当板砖垫脚。死亡，总被说成是一件晦气的事。大人们，永远不会向孩子讲述什么是死亡。生命自然的终结，成了避讳和不可言说。就像武小文之所以处处和莫三妹作对、大闹别人葬礼的真相，不是因为调皮任性。而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外婆入了棺之后，就此消失。没有人跟她解释外婆去了哪里。于是，她以为是莫三妹抢走了外婆，看到相似的"盒子"，也认定外婆一定还在里面。可哪怕是莫三妹，一开始也不理解。只是不耐烦地对她吼道：你看到那个烟囱没有你外婆被烧了变成烟了飘到天上去了不见了消失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你明不明白武小文对莫三妹的挑衅，是因为外婆。后来，武小文与莫三妹的和解，也是因为外婆。这回，她换成轻声细语，伤心地询问莫三妹：我再也听不到外婆的声音了是不是死亡是什么？死亡之后的世界究竟长什么样？没有人知道。但"死亡"却是每个人一生中必经的站点。接受死亡，亦是一个人必修的功课，这些正是武小文所被"偷走"的。她连外婆为什么消失都不知道。又怎么要求她去接受。而这也是电影关于面对死亡的思考：与其逃避，不如正视。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无法做好"准备告别"。但至少我们可以在接受了离开之后，学会什么叫：好好告别。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在对方走的最后一刻，记住ta在世界上最后的容颜。02《人生大事》最开始吸引Sir的，其实是朱一龙的造型。莫三妹这个角色。对朱一龙来说，绝对是一次最为颠覆性的突破。圆寸头、花衬衫、裤衩背心、金项链、脚踩鞋，配上一口武汉方言。还有这动不动就要冲上去跟人干一架的阵势。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副痞子模样。而这份"痞"，也暗藏端倪。暗指了莫三妹的过去：他坐过牢，刚出狱。莫三妹和武小文是一样的人——世界不要他们了一样。一个至亲离世，一个被社会放弃。预告里有这么一幕，外婆死后，武小文的去向成了问题。家里的亲戚互相推托，没人愿意抚养小文。画面里，武小文一个人躲在屋内墙角，孤苦无依。对应屋外的莫三妹倚靠在门边，如同被困牢笼。他们都是孤独的人。所以，当武小文被遗弃的时候，只有莫三妹收留了她。嘴上跟兄弟说，"老子就是见不得这群妖魔鬼怪欺负人"。实际上，如同镜子里外两侧。武小文的无助，也是莫三妹的。入狱的那一天起，莫三妹就放弃了自己。他讨厌眼前的生活，厌弃自己的人生，从而也和家人出现了隔阂。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如果说《送你一朵小红花》里，韦一航和马小远的情感是两个少年抗癌路上的互勉和治愈。那么莫三妹和武小文之间，更多是出于一种相惜。而这种从碰撞到相惜，再到无声的默契相容，实际上正是一段关系新生的过程。电影《入殓师》结尾，澡堂老板娘去世。火葬师傅按下按钮前，说过一句话：死亡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去向下一程莫三妹和武小文。幼儿园家长会，莫三妹难得穿上一身的黑色休闲西装出席。武小文画了一幅莫三妹的肖像，送给他。在常人的世界里，这是日常。对于他们两人，却是一种正式的互相交付。应了师傅的那段话：不要把死亡当成一种结束。死亡，有时候也是另一种开始。03莫三妹和武小文的关系，就像是两个破碎面的填补。莫三妹的出现，弥补了武小文亲情的空缺；武小文的闯入，拯救了莫三妹的迷茫和浑噩，让莫三妹的生活重新有了意义。他开始走出坐牢的阴影，像个家长一样照顾武小文的起居。火急火燎跑到幼儿园接武小文放学，背上还背着她的火尖枪。小文呢？看到莫三妹赶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失望到惊喜。定档版预告，武小文走丢这一幕。为什么感人？因为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生理意义上的亲人关系。但莫三妹还是忍不住表现出了一位父亲的着急和失控，"你大半夜的瞎跑什么啊你，你跑丢了怎么办"。武小文更是直接本能地背诵式念到：我的爸爸叫莫三妹我家住在延江市雨花区槐安路七十三号上天堂我不会丢听完这些话。莫三妹早已泣不成声。从陌生人到"父女情"。这是比血缘更动人的依靠。而这种关系的"盖章"，则起源于莫三妹的一句话。一天晚上，或许是知道小文要离开了，他有些担心地问她："你以后不会把我忘了吧。"现实中，所有的关系都免不了"有始有终"。差别只在于，终点来得早或晚。而比起失去，莫三妹更担心的是：忘记。这也是电影关于生死的最后一步表达：不要忘记。电影《寻梦环游记》曾经传递过一个"亡灵世界"的规则：只有现实世界没人记得你，灵魂才会"终极死亡"。《我是遗物整理师》一样有过关于"消失"的表达：即使你看不到某个人不代表那个人不在你身旁只要你记住他们他们就不会消失说到底。消失，其实也只是个相对的概念。没有我们的允许，没有人会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我们还在怀念。还记得ta留在这世上的痕迹。那么陪伴就不会消失。就像武小文离开了外婆，也并没有被生活抛弃。她有莫三妹守候在身旁。她会带着和外婆的回忆慢慢成长，继续"接棒"走下去。如何面对死亡，如何告别，是贯穿人一生的课题。《人生大事》，虽然以"死亡"为切点，故事却是落在了"生"。这里的"死亡"，未必是生命。还包括了莫三妹式的人生绝境。甚至包括了现实生活中，因为几次失败就郁郁寡欢，不肯站起来的你我。人生其实无大事。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阻挡一个人重新开始、奔向新生的决心。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生活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更不会狠心地关上所有的门。伤痕总有一天会结痂。牢牢记住那些发生过的美好。不管多难，不认输，就有机会熬过所有"人生大事"的困境。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编辑助理：罐头盖的日与夜